文｜陳暢

編輯｜楊潔

在美上市四年的“瑞思教育”，可能要成為2022年首家退市的教育股了。

不久前，瑞思教育發布公告稱，收到納斯達克上市資格部門通知，自2021年8月13日至9月24日，公司已連續30個交易日收盤價低于1美元，除非及時申請在納斯達克舉行聽證會，否則公司將被摘牌。

公告稱，公司可在180天的補救期內，即2022年3月28日前，采取一切合理措施來恢復合規性。

截至美東時間1月26日，瑞思教育的股價只有0.51美元，市值2881萬美元，不及其當初輝煌時的零頭。

納斯達克對瑞思教育的“質問”還不止這些。根據公告，納斯達克上市資格部門認定，瑞思教育已經成為“公共外殼”公司；此外，公司還延期提交了截至2021年上半年的資產負債表和損益表。

為應對退市危機，瑞思教育早早就開始謀劃轉型素質教育，并出售全部境內業務。甚至，這家曾經的英語培訓龍頭公告稱，目前正在進行一起并購談判，有望進入電動汽車領域。

但這能將它從退市邊緣拉回來嗎？

轉型素質教育，來得及嗎？

收到納斯達克警告當天，瑞思教育發布了遲到的2021年第二季度未經審計的財務業績。在2021年第二季度，公司實現營收2.57億元，凈虧損為5266.2萬元；2021上半年凈虧損7727萬元。2021年的前兩個季度，瑞思教育已經連續虧損。

瑞思教育原名“瑞思學科英語”，成立于2007年，主打為3-18歲的中國孩子提供美國全英文的學科體系教育，主要產品包括面向3-5歲兒童的Rise Start（培養英語興趣，鍛煉口語）、面向6-12歲小學生的Rise On（語感思維創造力）和面向13-18歲學生的Rise Up（美國老師一對一授課在線學習）三大主力課程。

此外，公司還擁有面向6-9歲小學階段兒童的線上口語課程“侃侃說”，以及瑞思在線圖書館、瑞思冬夏令營、瑞思海外游學等業務。

英語學科培訓為瑞思帶來了不菲的營收。2014-2016年，公司營收分別為4.07億元、5.30億元、7.11億元；凈利潤分別為6517萬元、2629萬元、5392萬元。

2017年10月，瑞思學科英語在美國納斯達克證券交易所成功上市，成為繼博實樂教育集團、紅黃藍之后的第三家中國K12教育機構。公司上市首日收盤價為16.61美元，漲幅14.55%，總市值達到9.13億美元。

根據公開資料，瑞思上市時，業務已覆蓋國內80個城市，擁有246家線下學習中心。據Frost & Sullivan出具的報告顯示，在國內初級英語培訓行業，瑞思在北上廣等一線城市和高端市場所占據的市場份額分別達到了17.1%和10.7%。2018年至2019年期間，瑞思英語已經成為國內青少年英語培訓市場的前三大供應商之一。

上市前幾年，瑞思營收和利潤整體均呈增長態勢。在2019年，公司總收入達到15.29億元，凈利潤達2.13億元。

在2020年，瑞思迎來了轉折點。在這一年，線下教育機構受疫情影響嚴重，跑路、倒閉事件頻有發生，一直高度依賴線下課程的瑞思英語也在這一年暫停了大量線下業務。僅在2020年第一季度，瑞思就虧損了1.04億元，同期常規課程的新入學人數由上一年的7406人銳減至1507人。

為了挽救急速下跌的業績，公司加快由線下到線上轉型的步伐，同時整合短視頻平臺等獲客渠道，促進試聽課轉化。

但一番努力后，公司的全年業績仍不樂觀。有九成學生被迫轉型線上，瑞思2020年總營收為9.585億元，同比下降37.3%，凈虧損1.32億元。

“2020年底左右，瑞思英語通過降本增效，運營情況其實已經開始有所好轉。但是，在這一年，以猿輔導為首的國內在線教育‘四小龍’不斷融資、瘋狂擴張，市場競爭加劇，拉高了獲客成本。瑞思英語的營銷費用也跟著又漲了上來。”一位教育業內人士對《財經天下》周刊說。

根據《晚點LatePost》報道，在2020年秋季，在線教育行業在抖音、微信等渠道的獲客成本已較前一年翻倍，達到4000元。“瑞思和其他在線教育公司一樣，已經把自己推到了一個無法回頭的境地。”前述業內人士稱。

時間來到2021年，瑞思在第一季度凈虧損2460萬元，同比擴大23.6%。與此同時，公司在該季度的營銷費用支出為6430萬元，同比增長48.9%。

瑞思英語風雨飄搖。同時，在2021年中，“雙減”政策落地，其中要求“學科類培訓機構一律不得上市融資，嚴禁資本化運作”，“校外培訓機構不得占用國家法定節假日、休息日及寒暑假期組織學科類培訓”。這對瑞思的英語學科培訓業務而言，無疑是重重一擊。

但瑞思成為業內“轉型”素質教育動作迅速的一家公司。

2021年5月，瑞思就在北京召開了一場聲勢盛大的媒體發布會，宣布品牌及業務升級。公司更名為“瑞思教育”，工作重心轉向“然點科學館”、“瑞思海芽成長空間”、“瑞思研學”、“瑞思瑪特”等業務，而這幾大業務的定位分別為少兒STEAM、少兒社會化素養教育及青少兒綜合實踐能力、少兒展演等。

（圖源：瑞思官方）

公司試圖將英語培訓業務從品牌中淡化，向綜合素質教育平臺轉型。但是，這也意味著，多年來瑞思在線下積累的英語培訓經驗和教師資源等，也沒了“用武之地”。

在2021年底，央廣網發布《“變戲法”的英語校外培訓》報道。其中稱，一些未被列入學科類培訓“白名單”的機構，變著法兒地展開了一種所謂的“戲劇培訓”，號稱將英語知識和戲劇相結合，實際上其測評內容仍然主要是考查考驗孩子的英語聽力、口語和詞匯量，并通過戲劇臺詞和英語語句的設置，訓練英語聽說讀的口語能力和閱讀理解能力。這無異于打著所謂“戲劇培訓”的幌子，變相進行英語學科類培訓。

在報道中，瑞思英語北京西紅門薈聚店、瑞思英語北京房山長陽校區被點名。報道中稱，店內的戲劇課程授課老師，正是之前瑞思英語的“原班人馬”。

被曝部分門店冒著違規風險打“擦邊球”，也為瑞思教育的轉型蒙上了一層陰影。而現在收到納斯達克的警告，也讓瑞思的時間變得更為緊迫了。

近半年來，瑞思也發生了多項人事變動。今年1月6日，曾經帶領瑞思教育上市的孫一丁辭去公司董事會副董事長職務。據悉，孫一丁自2013年9月起，就開始擔任瑞思教育CEO；在2020年1月，其卸任CEO并留任董事會副董事長。現在，孫一丁更進一步，徹底與瑞思教育“剝離”。

從教英語到做電動車？

持續虧損、高層動蕩的瑞思教育，把心思放到了出售境內資產上。

早在2021年10月27日，瑞思教育就曾發布公告稱，CEO王勵弘向董事會提交初步非約束性提案，擬收購瑞思教育境內全部資產，董事會已聘請華興證券（香港）為其財務顧問。

12月1日，該項提案有了新進展，瑞思教育宣布，為更好落實“雙減”要求，保證境內培訓業務可持續穩定地運營，以瑞思體系內管理運營團隊為代表的買方與瑞思教育上市公司簽署收購協議，由買方收購瑞思教育上市公司境內全部資產。本次收購交易預計將于2021年底前完成。

據悉，“雙減”政策曾明確禁止外資利用任何形式控股或參股學科類培訓機構。而交易完成后，瑞思教育境內運營主體均為內資，以此實現瑞思教育境內業務與上市公司、境外資本剝離。

12月30日，瑞思宣布，已將瑞思（天津）教育信息咨詢有限公司的全部股權，出售給了武漢新思力文化發展有限公司。

天眼查顯示，瑞思（天津）此前由Rise Education International Limited 100%控股，而買下它的新東家武漢新思力則于2021年11月24日成立。瑞思教育稱，武漢新思力由買方財團控制，并由瑞思教育的某些特許經營商和瑞思教育高級管理人員的關聯公司組成。

根據前不久的公告，納斯達克上市資格部門認定，2021年12月30日，“瑞斯教育開曼有限公司”出售了其在中國境內的全部資產，與上市公司、境外資本剝離，已成為“公共外殼（public shell）”公司。

目前，瑞思教育已向納斯達克申請舉行聽證會，以提交符合上市公司資格要求的證明。為此，公司正在積極尋求能夠幫助產生收入的戰略性商業機會。

值得一提的是，瑞思教育公告稱，在2022年1月6日，公司董事會收到一項不具約束力的業務合并提議，根據該提議，交易對手將貢獻其具有市場領先地位的電動汽車生態系統業務，以換取公司新發行的股份。雙方已同意自2022年1月17日起，進行為期28天的排他性談判，該期限也可以進一步延長14天。

不出意外，春節過后不久這項合并談判將有結果。但瑞思教育從學科培訓轉向電動汽車領域，“轉身”的跨度之大，也令業界大吃一驚。

加盟擴張模式早有隱患

回顧瑞思英語的發展過程，公司當年依賴“特許加盟模式”實現了大舉擴張，但這一模式，也在瑞思教育當年的風光中，埋下了隱患。

2013年，美國私人股權投資公司貝恩資本以1.4億美元收購了瑞思英語大部分股權，成為其第一大股東。之后，在貝恩資本收購的另一家早教公司“金寶貝”擔任CEO的孫一丁，出任瑞思CEO。時任貝思資本董事總經理職務王勵弘則擔任瑞思的非執行董事長。

當時，根據貝恩資本的調研，中國發展居前100位的城市中，3至12歲的兒童約有2600萬；王勵弘曾提出，“瑞思在面向兒童的高端英語教育公司中位列第二，但只招了近3萬名學生，可見還有很大的學生市場待開發。”

為了盡快搶占到這塊誘人的市場，瑞思決定開設更多自營和加盟機構，并專門設立評級系統，以促進加盟機構業務水平的提升。

截至2020年12月31日，瑞思學習中心總數為512家，其中直營學習中心92家，而特許加盟學習中心數量達到420家。

但加盟模式帶來的管理和運營難題，也在困擾著瑞思。

2019年7月，瑞思位于南昌紅谷灘銅鑼灣廣場、西湖萬達廣場、高新新城吾悅廣場的三家培訓中心均被媒體曝光無證辦學。同年年底，瑞思英語哈爾濱西萬達校區由于投資人被警方羈押，導致校區300多學生停課，由家長維權涉及退費的學費超過400萬元。

在2021年8月，又有多名家長反映，哈爾濱瑞思英語自暑期停課后便人去樓空，待退學費無果。其校長在微信群里給出的理由是：“受哈西校區事件后續及疫情影響導致在哈四家校區負債運營，資金鏈斷裂。”

據了解，瑞思英語的收費并不便宜，一線城市一年的報名費用約在22000-25000元之間；其在二三線城市收取的報名費稍低，約在19000-23000元之間。而搜索各大投訴和點評平臺上，都可見關于瑞思英語“退款難”的投訴。

（圖源：視覺中國）

在點評平臺上，有家長在瑞思英語北京某校區店下評論稱，“給孩子報了一年課程，因為時間對不上，選擇退課，卻沒想到是麻煩的開始。合同中有各種隱藏問題，課本沒用但拆封過就不能退，其他錢款算清楚后還要40個工作日的‘冷靜期’才能退，且退費還要扣除手續費。”

在黑貓投訴平臺上，搜索“瑞思英語”，可見的上百條投訴中，大多都是和“退費難”相關，例如“突然閉店不予退款”、“拖延退費”等等，部分家長要求退費金額達到上萬元。

針對家長投訴、轉型素質教育以及何時舉行聽證會等問題，《財經天下》周刊詢問瑞思教育方面，但截至發稿時仍未獲回復。

徘徊在退市邊緣的瑞思教育，能否走出“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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