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城市的夜告別，赴故鄉的云深處。被疫情困住兩年了，90后跨越山海，回家團圓。在故鄉，他們更像是短暫停留的異鄉人。在他們的視角里，看到了人情冷暖，看到了社會變遷，看到了家國情懷。

“旅館寒燈獨不眠，客心何事轉凄然？故鄉今夜思千里，霜鬢明朝又一年。”

一千多年前，唐朝詩人高適在無法與家人團圓的除夕夜寫下了這首思鄉的詩。一千多年后的現在，雖然千里的距離已經不是返鄉的阻礙，卻還有許多人因為工作繁忙在春節期間無法與家人團聚。

近些年，各大互聯網公司都會推出春節限定活動，放假期間網絡游戲等休閑娛樂產品流量迎來高峰，許多互聯網人也加入了春節加班的隊伍。他們中有人在與同事一起加班時感受到了過年的氣氛，有人為了與家人團圓在除夕前一晚連夜坐火車回家，有人則因為忍受不了長期加班決定年后辭職。

除夕和同事一起倒計時，在工作中感受到年味

今年是李黎在公司度過的第二個春節。他在互聯網大廠工作，公司推出了一個在除夕上線的項目，幾個月前其所在的團隊就已經著手準備。

除夕這一天，團隊大多數人都留在了公司。同事之間的座位距離比平時近，李黎覺得這一晚公司的人似乎比平時還多。

公司也準備了一些除夕夜的小活動，門口設置了拍照打卡的地點，小組之間會商議穿同色的衣服拍照。晚上工作開始前，領導做了激勵演講，并在群里發了1萬元的紅包。另外，公司也給每位同事準備了500元的紅包。

“領導說的話與具體工作內容無關，只是說大家工作辛苦了，如果活動做得好會怎樣怎樣。我覺得大部分同事都沒有太抵觸加班這個事，在當時環境下，領導說的話也真的會激勵到大家，畢竟這么長時間的準備只為了今晚。”

李黎公司也在那天晚上請了廚師在食堂做年夜飯，菜品有北京烤鴨、烤羊排、龍蝦、餃子等等。雖然比平時豐盛，但盛在食堂的飯盤里，與家中滿桌的年夜飯相比還是顯得有些凄涼。李黎把晚餐圖片發到家族群里時，李黎姐姐問：“公司沒請你們吃大餐？”媽媽則在下面回復：“有這個就不錯了，還大餐。”

準備了幾個月的項目在除夕7點之后正式上線。從7點到凌晨，正是闔家團員的時刻，對李黎來說卻是工作最重要也最忙的時間，辦公室幾乎沒有人說話。

“大家都在工作，沒有時間考慮別的事情。”李黎覺得，大家聚在一起做同一件事，在辦公室甚至工作也是有年味的。項目到十二點半前后結束，十二點鐘，大家跟著春晚倒計時一起喊了“新年快樂”。

項目結束后，團隊一起出去吃了海底撈。李黎沒有參與，趕回去陪愛人。愛人也陪他一起留守在了北京，因為李黎加班，她選擇了去朋友家過除夕。

即便與家鄉相隔千里，且工作纏身，有家人在身邊就有牽絆。但對一些孤身在外地的人來說，除夕夜即便不需要工作也會有些寂寞。李黎晚上打車回家時，出租車司機對他說，自己覺得無聊，看完春晚后就開車上街“溜達”，順便掙點錢。

兩年沒有回家過年，家人多多少少有些抱怨。李黎告訴時代財經，如果明年有機會，自己很想回家過年，但公司活動每年都辦。“部門領導在公司這么多年了，春節從沒機會回家，我要想不加班只能培養新人，等新人能獨當一面自己就可以稍微放手了。”

春節加班7天，我提交了離職申請

雖然辛苦，但互聯網大廠的待遇也比較豐厚。按3倍工資結算，李黎除夕加班一天能拿到5000元。

也有人感受到付出與回報的不對等。齊天在長沙一家游戲公司做運營，過年玩游戲的人比較多，公司也推出了新年活動，從除夕到初七，沒有一天的休息時間。“強制加班，不允許請假，所有人都要加，且年后不能調休。如果選擇回家就沒有加班費，還要在家完成所有工作。”齊天說。

初一到初三有3倍工資（基本工資計），初四到初七2倍工資，算上餐補，春節期間加班費一共3000元。齊天認為，這筆錢并不多。“初一行政主管還象征性地給每個人發了個紅包，不過也就一人一百。”

長沙在大多數人印象中市井氣息濃厚、生活悠閑、節奏緩慢。李黎卻覺得，雖然城市生活節奏慢，工作卻一點都不輕松，自己平日都是單休，但公司在長沙已經算得上不錯。“就加班來說，長沙都這樣，雙休的公司很少，光是繳納五險一金這點，我的公司已經牛過長沙一半公司了。”

齊天家在湖南省內，回家只有三小時不到的車程，但因為工作太忙，過年便沒有回去，家人本想來長沙陪她過年，但被她拒絕了。“太忙了，來了也沒有時間陪他們。”

齊天對時代財經表示，在公司并沒有感受到年味，每個人都在忙，沒有慶祝儀式，也沒有互道新年快樂。“大家都在罵人，罵各種出問題的人或事。公司有監控不敢罵領導，領導會看監控的。”

除夕那一天，齊天公司安排了年夜飯，“是在一家很普通的湘菜館，十個人一桌，一桌點了十幾個菜，同事們都在，但領導沒有來。”

吃完飯后，有幾個同事回去繼續加班，齊天回到家，累得倒頭就睡，都沒來得及和家人通電話。只是在大年初一，趁午休給家人打了個電話。

2月的長沙天氣陰冷，除夕和大年初一上午路上幾乎沒有人，齊天還要騎著車上班。“上班路上都在幻想辭職后的美好生活，想著辭職后就不用在這么冷的天早起了，還打算出去徒步一下。”

齊天來這家公司前是自由職業者，在這里工作了半年時間，因為加班問題，她已經提交了離職申請。“不過需要加班到2月8號，等領導上班才能辦理離職。”

繁忙的工作中，也有人千里奔赴家鄉。桑桑家在東北，她在上海的一家互聯網大廠實習，做運營工作。因為所在小組不涉及春節項目，不需要加班，但也到30號下午才放假。因為初六有工作要做，她初四便要出發去公司。

提前出發是因為來回時間太長。桑桑回家買了火車硬座，要在火車上度過20多個小時，從晚上一直坐到第二天下午兩點。

連夜坐火車對桑桑來說并不是第一次經歷。桑桑在哈爾濱讀大學，因為“想體驗一下生活”，選擇的實習地點都離東北較遠，在外實習一年多，家里、北京、上海到處跑，基本都是火車通行。

“等正式工作了就買機票。”桑桑在這家公司工作比較忙，但她很喜歡現在的工作，正在努力轉正。

這次過年，因為來回時間太緊張，家里人也建議桑桑干脆別回來，但她還是選擇了回家。“一個人留下來也太心酸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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