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守一

一則夸張到我以為是謠言的消息，被證實了。

“順豐同城騎士日收入過萬”的網傳消息，得到順豐官方的確認。

該騎士在4月9日這一天，共完成60筆同城配送訂單，系企業用戶下單，訂單傭金計提總額達10067.75元。其中基礎傭金534元，各類特殊獎勵約1678元，用戶打賞約7856元。

有人說這是發國難財，有人說這是市場規律下的應得。雖然騎士日收入過萬的現象是新的，可這類爭議的本質毫不新鮮。

只是有些人，從來學不會從歷史中汲取真正的教訓。

01

哈佛大學教授桑德爾在他最受歡迎的著作《公正：該如何做是好？》中，開篇探討的就是類似的案例。

2004年，颶風橫掃美國佛羅里達，造成嚴重的人命和經濟損失，和災難伴隨而來的，是物價飛漲。奧蘭多市一個加油站，把原價2美元的冰袋賣到10美元；汽車旅館單日住宿價格從40美元飆升到160美元；從屋頂上清理兩棵被刮倒的樹，要價2.3萬美元……

即便在美國這樣更信奉市場經濟的國家，災難情境下的瘋狂漲價，依然激發廣泛的民憤。并且有酒店因為漲價，而被處以數萬美元的罰款。

這一現象在經濟學家和一些公職人員之間，激起持續的爭辯。

在經濟學家看來，這當然是“正常”的市場交易，價格從來就是供求決定。雖然相比平時，這些暴漲的價格令人憤怒，但這就是市場信號，高價可以刺激更多供給，從而盡快平衡物價。

而反對意見則更多是站在道德層面反駁，認為這不是真正的“自由交易”。因為身處困境的消費者事實上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接受對方的出價，而沒有貨比三家的可能性。

桑德爾本人，當然是更偏向后一種立場。他后來又出了一本書，書名直接就叫《金錢不能買什么》。在他看來，在災難中利用別人困境中的需求賺取暴利，是不道德的行為，不利于培育一個社會的“共同善”。

如果只是坐在電腦前喝著茶打字，我當然愿意站在桑德爾的立場，呼吁人間充滿愛。可是，桑德爾也沒法回答清楚的是，如果不讓市場價格發揮作用，怎么才能保證“善”呢？

02

上海最近的疫情，某種程度也可以說是一種實驗，測試最美好的一些初衷、理念，能不能在沒有自由市場的配合下，真正落地？

而順豐同城騎士，一天能掙一萬的事實，就是一種答案。

在應對疫情的大面積封控之下，日常的購買渠道全部失效，要填補市場的缺席，那就只能依賴行政動員力量。然后我們能看到的是，基層工作人員早就人仰馬翻，可依然沒法徹底解決買菜難、買生活用品難的問題。

決策者的初衷當然是善的，絕大多數基層工作人員當然也是善的，可是善的合力并不能讓人間充滿愛。

騎士和外賣小哥掙得越多，就證明物流配送的稀缺程度越高、風險系數越高。另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現在能出來接單的騎士、小哥，越來越少，或者因為被管控，或者是未必具備相應的資質。

再看順豐騎士收入的構成，也很耐人尋味。真正的配送費其實不高，占大頭的是打賞。打賞，其實就是消費者競價，這已經完全不同于平時的“小費”性質，而是“不得不”支付的費用。雖然名義上還是自愿，但本質上已經是剛性支出，不給這么多，可能就沒人愿意接單。

在這種情境下，去責怪騎士貪婪是沒有意義的。市場規律的生效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有人建議給平臺打賞設上限，可只要有人想競爭購買送貨服務，線下一樣可以給小費。如果禁止一切小費呢？那愿意送貨的就會越來越少，有人想花錢也買不到服務，更是雙輸的局面。

03

面對順豐騎士日收入過萬的消息，最理智的態度，是正視市場發出的信號，思考怎么通過市場手段“降低”他們的收入，而不是簡單的道德譴責甚至加強管制。

天災或者病毒是不可控的，人類能選擇的是面對他們的方式。上海疫情已經持續這么久，病毒的特性已經呈現得很清楚，目前的防疫模式，利弊也已經展現得比較充分。

順豐騎士日收入過萬這樣“震撼”的消息，網上理解的聲音，也遠多于質疑。這是一種樸素的投票，越來越多人認為，要給市場和個體更多的選擇。不然再多的決心和不服，帶來的就可能是更大的傷害。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人為制造再多可歌可泣的抗疫故事，也不如盡可能讓大家恢復常態秩序。接下來該怎么走，看一看目前總體的病例數和重癥高危病例數，本該是一目了然的。

關鍵詞： 經濟學家